划船最便宜,也不激烈,姥姥和他都能玩。
飞机从愈万米的高空掠过,季然俯瞰恢弘盛大的美景,突然想起了姥姥。
不知道姥姥有没有一刻曾后悔过将他带离父亲身边,带离本来优渥的生活条件。也许有过吧,他见过姥姥在他开学交学费的前一天,捏着存折在房间里啪嗒啪嗒落泪。老人的眼泪千斤重,颗颗都能在心窝上砸个坑。那些眼泪和姥姥日渐佝偻的脊背让季然无法、也不敢过多去思索这件事本身的对错,如果时间能倒回去,他甘不甘愿让姥姥再一次强行将他带离季成川身边。
很多事季然都不懂,他的人生从小就缺席了母亲的引导与父亲的伟岸,没人能将道理一条条讲与他听。
然而他懂得要爱人。
爱养育他的人,爱将每一分钱从牙缝里省出来,尽力将能给的都给他的人。
他吊着眉梢瞄了一眼旁边的季成川。
爱季成川以外的人。
海岛对于多年没有旅行过的小少年充满了诱惑力。季然在来时精细计划好要玩这个玩那个,一落地,先被叽里呱啦的外国人吓得一懵。
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外国人,也第一次知道季成川竟还掌握着熟练的外语——他看着季成川与生活助理像两个本地人般与专车司机无碍交流,简直如同进入了鸟语世界,自己那点儿课堂上学来的三脚猫外语连地名都分辨不出来。
季成川见他懵头懵脑的坐在旁边,笑道:“回去以后,爸爸教你几门外语?”
几门?!
季然惊得瞪圆了眼。
酒店派来的司机是这海岛上纯正的原住民,热情又八卦。他从后视镜里看季然,用本地语向助理询问这两位是什么关系?助理还没张嘴,季成川便也用本地语答道:至爱。
“我的儿子,我最爱的宝贝。”
本地语有一种奇特的韵律,季成川望着季然的眼睛,语调温柔,像在背诵一句神秘且美妙的颂诗。
季然即便听不懂,也感受到此刻话题凝聚在自己身上,他愣愣地问季成川:什么?
季成川睁眼说瞎话:“他对我说,您的儿子那么帅,一看就随您。”
“他就咕叽咕叽说了两个词儿,翻译过来有这么长?!”
“语言就是这么奇妙。”
助理从善如流,立马教司机用中文说“帅”,司机乐呵呵地冲后视镜里的父子俩竖起大拇指:“唰-爱!”
季成川的眼睛与嘴角一起弯起:“你看。”
“……”
车子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抵达酒店,季然远远看见酒店的楼顶就偷偷咽了口口水——语文书上写了那么多年,他却第一次真正目睹何为“金碧辉煌”。
说是皇宫也不为过。车子一驶进壮观的拱形门,季然就仿佛闻到了金钱被腐蚀的气息。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没见过世面,绷着脖子扫视路过的建筑物,心里却忍不住渐渐咯噔,不确定季成川的钱够他们在这挥霍几日。
季成川不知道他宝贝儿子的脑瓜里竟然惆怅起这个问题,他领着季然下车,生活助理已经提前将一切都安排妥当。房间门一打开,季然几乎看到钞票融成水,顺着门缝哗哗淌走。
他在奢华且巨大的套房里探索,楼上楼下乱窜,季成川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。待季然将浴室客厅阳台甚至泳池与健身房浏览完毕,从卧室里伸头出来问季成川:“为什么只有一间卧室?”
这其实是季成川的小“阴谋”。
助理最开始为父子俩定下的是最高级别的双卧套房,被季成川要求换成单卧。出来度假正是修复父子关系的最好时机,一切共处的机会当然都要珍惜。
他毫不亏心地解释道:“抱歉,现在是旺季,酒店的房间不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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