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天商府那边的加密传讯,请大人过目。”
屋内烛火又添三支,使者身穿锁子纹紧身黑袍,单膝跪地,恭敬地捧着灵盘,却见楼君弦无动于衷,自顾看着手中书册。
天箓在上,使者不敢妄言,只偷偷拿眼睛瞥去,只见书封上一行飘逸黑字,分明扎眼:
《读懂孩子——学生心理学手册》
使者:“……”
他将头压得更低,声音不卑不亢,略显生硬道:“天商府加密通讯,”使者咬牙,“请大人过目。”
啪。
楼君弦合上书。
跪地者脊骨一僵,头顶骤然压下一道戛玉敲冰的淡然嗓音:“退下吧。”
头颅一顿,使者抬目,才发现手中不知何时空空如也。与此同时,那张宽阔的梨花木桌上,已然多了一片灰色的唤灵盘石。
指尖调动灵力,没入石片顶端凹口,有如浸染着色般,石片渐渐显出金色符文,化作悬浮的细轮于周身游曳,一道清脆如莺鸟般的嗓音在大殿内骤然响起:
“天商府在梅城抓的三个八风堂的伥鬼服毒自杀了。”
“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断气了,毒药量不够,其中一个头卡在粪坑,可能是想掉进去淹死自己,不过,在那之前就被毒死了。”
裁纸刀沿着边沿,划出极细的摩擦声,楼君弦低眉,专注地看着手上动作,任由唤灵盘喋喋不休。
“爹爹最近就在为这事头疼,天商府肯定有奸细,但是上下也找不出是谁把那毒药运进去的。”女音顿了顿,叹气道,“天箓哥哥,要是你在就好了,我爹笨死了,真的,还不如我呢。”
修长的指节泛着不健康的浅青,细细碾过纸片的折角,明明是繁复又快速的动作,却在一叠一折之间有种奇怪的韵律,不疾不徐,从容非常。
不出片刻,一只雪白的纸鹤在掌心现形,薄翅展扬,栩栩如生。楼君弦将纸鹤放在桌案一角,同其余的四只并列。
“我嘛,我最近在准备一件大事,还不能告诉你,嘿嘿,给你个惊喜。”
声音清凉欢快,似乎能看见音主摇头晃脑的模样:“忘记问了,天箓哥哥,近来好吗?”
“好啦,我也知道听不见你回答我,就这样吧,下次见面,我一定要让你用上唤灵盘,这是我的目标,你可等着吧!”
桌案上,唤灵盘随着话尾掐断化作一片微尘,无风自散。
而在大殿一侧的小阁内,一只纤瘦的手小心翼翼探出两根指头,将门沿上翘起的屏音符重新贴了回去。
阁间内,裁缝看着祁墨鬼鬼祟祟的身影,一时无言。
天可怜见,他只是一个被召来量尺寸市井小民。
却不想这小姑娘心眼颇多,竟大着胆子将宗主贴好的屏音符偷偷撬开。如今裁缝被迫木着脸听完全程,只觉得这耳朵搁在脸颊侧火辣辣的,得割。
“姑娘,”裁缝拉开软尺,僵笑道,“我们开始吧。”
暖帐香阁,烛火摇曳,祁墨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,自如张开手,任由软尺在周身颤颤巍巍的比对。
裁缝身材瘦小,弓着脊背,显得身上的常服过厚,耳鬓至发际被头巾包裹,从她的角度,只能看到细腻的鼻尖,似乎还很年轻。
裁缝紧张的手都有些抖,祁墨刚想开口安慰,目光渐移,看见自己的左手胜似一只迎着冷风的洁白弱鸟,正抖的难以自制。
淦,她也很紧张。
到底怎么了?
祁墨很纳闷,她虽然有点轻微社恐,却并非拎不清场合。被人服务这种事情唯一能让她产生紧张感的,时至今日也唯有理发一件耳。
所以,现在这算怎么回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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