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兰当即就掉下眼泪,委屈到不行,“我……我喂小四吃饭怎么就会生病了?我老了不中用,遭人嫌弃。小四才长牙,不嚼碎是要饿死他啊!你,你不能这么狠心!我们家不能出现饿死孩子这种事。”
饿死磋磨死小姑娘的事情村里会有,如果男孩子太多养不起也会卖掉,但家不能出现买卖孩子的事,这两年这么苦吃不饱饭也没生出过这种念头。
秦小舟觉得牙疼,牙髓都酸了,“小孩子这样吃饭就是容易生病,而且谁要饿死小四了,他自己能吃什么就吃什么,以后少不了他的饭,这大盆鱼不够吃吗?这顿吃完就倒了。”
这么好吃的鱼怎么能倒?王兰不赞同,“省着点明早吃……”
“不行!”秦小舟很坚决,这么多人吃一条鱼,就刚刚好,省什么省!“今晚吃完,不留隔夜菜。”
云风脸色不太好看,时常注意着她的动作,就怕秦小舟突然动手,毕竟泼妇的名声太响亮,“你说话注意语气,对长辈……”
秦小舟不甘示弱,“什么语气,我说话就这样,中气十足气粗才会财大,弱唧唧惨兮兮的只会把自己困死!别人会同情你吗?只会笑你穷困潦倒!生活习惯不好就要改,并不是谁年纪大谁就对。”
饭桌上安静一瞬,有轻微啜泣声,玉低着头抹眼泪,接着是小四憋不住,躲在赵芬怀里哭。
秦小舟不仅牙疼还开始头疼,不过很多事情点到为止,不能太过,否则得不偿失。
篱笆外有人路过,很快村里就传出家新进门的媳妇不让老人孩子吃饭的闲言碎语,“王大婶子一把年纪,也是不容易。”
“家小幺儿才十个月,怕不是要饿死啰!”
“家媳妇说话声音大的嘞,在我家都听得见,还摔碗筷。”
还有好事者去村长家添油加醋,“村长,你快去家看看吧,打起来了,王婶子和小孩都在哭,怕不是要出人命。”
村长王兴德咂巴两口烟,还是跟着去家了,走过村子,大半的人都在看热闹,现在还没有开春,地里没有活计,只有一些人会去山脚砍些柴火,现在天还没有黑完,正是聚在一起闲话的时候。
“村长,你要去家?”
王兴德背着手走过村中的核桃树下,要是村里人被外来媳妇欺负死了,那他以后怎么在村里人心里竖起威望。
众人远远就闻到鱼的味道,有人嘿笑,“难怪不给家小的老的吃,这也太香了。”
王大力猛吸几口,“瞧你那点出息,口水都出来了,不过家吃鱼居然没有鱼腥味,不知道是怎么做的。”
“家就是猎户,他们最知道怎么处理这些肉了。”李秀梅忍不住咽口水,她娘家就有一个鱼塘,最不缺鱼,不过家里没有人做这么好吃,想去问问是怎么做的,不过今天不合适,只能记着过几天问。
来到家的篱笆墙外,里面只有洗锅碗瓢盆的声音,秦小舟吃完饭清理灶台,玉低着头打水洗碗,燕看看这个瞅瞅那个,不敢说话,不过今晚肚子饱饱的,全身都暖和,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饱饭。
王兰肚子也撑,心里的委屈难受就少了很多,主要是她看出来了,秦小舟是个勤快能干活的,只要能干活不饿死家里的孩子,自己受点委屈不碍事,她老了还跛脚,这个家早就轮不到她做主了。
一抬头看到篱笆外的人群,吓了一跳,“村长,怎么过来了?快进来坐坐。”
王兴德进到院子里,家人个个满嘴是油,小四现在正是长牙的时候,咿咿呀呀吐口水,眼睛亮亮的,不像是被虐待不给饭吃的样子,顺势转开话,“前些日子来问屋后那块荒地有眉目了,能卖十两银子。”
家老弱病残,药钱就是个填补起来的窟窿洞,那荒地少说也有三十多亩,五年前安买进手的时候花了二十五两,现在种了些果树,还只有人愿意出十五两银子,这亏,只能家自己吞下。
云风想了一下,“麻烦村长叔了,能不能帮忙问问可不可以再多一点?”
十五两银子真的太少了,那荒地都被他们家栽上了果树,今年只要天好,就能有果子收。
村长为难,“现在日子不好过,那荒地就有几棵果树,种不了粮食,没人愿意花大价钱。”
当年家有钱,不仅有大房子有田地还卖了一座荒山一条竹子沟,没想到现在却要成为村里最穷的人家了,先是吉安父子两在西山被狼群咬伤,吉身体碎成了几块,安当时捡回来一条命,到县城医治三个月后花了几百两银子还是死了,人财两空,赵芬母子又要吃药,家里都吃空了,啥时候是个头。
总归是一个村的,村长忍不住有恻隐之心,摇头走了,说再去问问。
等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向村长问情况,村长把所有人都赶回去了,那些人见王兰在院子里看着精神不错,小四也露了一面,看来是没热闹可看了,只能兴意阑珊地回家去,另找其他八卦。
家像是被乌云笼罩,气氛沉重,秦小舟都忍不住同情云风,二十岁的汉子就要担起养活全家的重任,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,这个壮实的汉子要被几两碎银压垮了,果然不管在哪里,赚钱才是王道。
边想赚钱的法子边借着月色把破鞋洗一洗,放在火盆边上烤。
烤不干也不要紧,她今日在山林里扯了好几条藤蔓,简易地照着自己的脚长编织出一双拖鞋。藤蔓柔韧不易断,可以随便她折腾,只是穿不远否则脚底板都能磨破。
这法子还是燕告诉她的,她说去年夏天奶奶给她编草鞋子,可以省去好些买鞋子的钱。坐在火堆边,秦小舟望着外面星野,天地苍茫寂静无声。
在农家柴火都要费力去山上拾捡,费大力气,很多人家都舍不得多烧水洗澡,冬天里几乎不洗澡,秦小舟无法忍受,她现在身上还有奇怪的味道,好在家这边得柴火很容易,烧水也不心疼,秦小舟烧出一大盆水参上冷水仔细擦洗。
人太胖后背擦不到,秦小舟就喊燕来帮忙,小姑娘瘦叽叽的,在她面前就跟大山前的小树苗似的,滑稽又搞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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