睃眼细细瞧去,除去那张小脸蛋惨白了些,眼睛红肿了些,嘴唇破烂了些,总的看来和以往没太大差别。身上被绒毯包裹得十分严实,看不出受伤与否,不过就她的反应来推测,应该没有缺胳膊少腿。
“所以王一怒之下把你关进了地牢?”他揣测道。碰到这种冒犯行为,别说尊贵威凛的王,估计是个男人都会暴跳如雷。
罗朱如果够冷静够清醒,就该立刻顺水推舟地点头称是。可她偏偏一时太过享受那种千年难得的痛快滋味,竟摇摇头,溜嘴切齿道:“王一怒之下把我拖上床就要。”变得激愤的语调带了微微的颤抖,忆起当时的绝望骇恐,小脸不禁又白了不少。
释迦闼修身体微僵,收臂将在怀里瑟缩的东西圈牢。残佞的暗色眸子里掠过一抹心疼,大手轻轻拍著她的肩,粗莽阳刚的声音瞬间放得极柔,宽慰道:“小猪猡,别怕呵。”
她在释迦闼修怀里静静窝了片刻,等到心头的那阵战栗惊惧过去後,才又慢慢道:“我吓晕了。醒来後,以为自己被王了,就──”说到这,她忽地惊醒,话语顿时戛然而止。
“就怎样?”释迦闼修追问道。
她顿了顿,尽量将声音放得平淡漠然,回道:“就又冒犯了王。”腰上遽然一紧,钢铁般的臂膀箍得腰肢阵阵剧痛。
“又怎样冒犯了王?小猪猡,想出地牢就乖乖照实说,我不喜欢你有丝毫的隐瞒。”释迦闼修低柔的声音里渗进蚀骨的阴冷,“乖一点,我才会更疼你。”他是王家黑骑队队正,守护王是他的信念和责任,绝不允许王身边出现半分危险。即使怀里的小猪猡是他喜欢的女人,他也不会大意地放松一丝一毫。
谁稀罕你疼?罗朱第一反应就是翻白眼,顺道狠狠唾弃。可是在白眼翻到一半,碰触到那双残佞森冷中隐透诡谲宠溺的暗色眼眸时,正要冒出喉咙的唾弃鄙夷忽地凝固。
她不过是个孑然一身穿越异世,沦为低贱奴隶的弱女子而已,为什麽要拿这种阴冷森残又好似带著点宠溺的可怕目光看她?一股淡淡的委屈强横地挤进冷冰冰的心脏,使劲翻搅著压抑在里面的恐惧和疲惫。
在奋力活著的这条路上,她已经跋涉得太累。尤其当失去了格桑卓玛後,她更迫切地想找根树干靠一靠,歇一歇,缓口气。明知拥著自己的男人是根毒树丫,明知该对他退避三舍,此刻,她的情绪却再也不受理智控制了。
照实说就照实说,反正最丢脸的不是她,而是他的禽兽王。
她冷冷地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到,低声道:“我骂王是禽兽。”
呵──
简直找死!
释迦闼修猛地倒抽一口冷气,脸皮使劲抽跳了两下。看著低垂在胸膛的脑袋,直觉这冒犯似乎还没完,“然後呢?”
“打了王一巴掌。”平淡的叙述饱含著惊悚的内容。
“……然後?”释迦闼修越问越心惊,却又控制不住地想知道得更清楚。
“用尽力气地咬他!抓他!拧他!掐他!”连续四个动词音标准,吐字清晰,有种牙痒痒的恨意和得意。
话音刚落,释迦闼修已惊骇成了石像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揉揉僵化的脸皮,慢慢吐出憋闷在胸腔的气息,龇牙笑道:“小猪猡,你还真不简单,竟然能让王对你容忍到这种骇人听闻的地步!”
罗朱一怔,红肿的眼眶立刻盈满泪水,忿忿地瘪嘴摇头:“王才没容忍我。他把我狠狠甩在地上,踢了我好几脚。”她努力把亟欲涌出的眼泪憋回眼眶,扯扯身上的门帘,露出小半个圆润的右肩,“最後一脚踢中右肩,把我整个人踢得飞了出去。”如果说这样踢打一个弱女子也叫容忍,那全天下都没有暴力了。
原本白嫩细滑的右肩青肿了好大一片,显得触目惊心。低低弱弱的声音黯然而委屈,仿佛受尽了折磨和欺辱。
释迦闼修却没多少同情地伸手抚摸上青肿肩头的奴印,久久不语。这还不够容忍吗?以王的力道而言,一根手指就能戳穿她的脑袋。但在遭到她堪比谋刺大罪的冒犯後,仅轻轻将她甩下床榻,踢了几脚。她裹身的应该是王寝宫里的门帘吧?这最後的一脚,明著是将她踢飞出去,暗地里却是给了她一床御寒的厚实绒毯。如果不是王容忍,断掉的就该是她的手脚、舌头和脑袋,而不是几根无足轻重的小辫子。如果不是王的默许,他又怎麽能够带著诸多物什畅通无阻地进入地牢?王的心思,已是昭彰若显。不过,怀里的这头小猪猡显然不够明白,这也意味著王会煎熬上好一阵子。
呵呵,有趣,真是太有趣。
他突然握住她的双肩,不怀好意将她举起来大力地抖了抖。
“你干什麽?!”罗朱一个失手,门帘从身上松脱垮落,露出青青紫紫的身体,骇得尖声叫嚷。也因著这麽一抖,里又是一阵绞痛,紧接著几大股热黏汩汩涌出。
双腿来不及并拢,流出的鲜血没有沿著腿侧蜿蜒,而是直接滴溅在了释迦闼修暗红的织锦盖皮袍上,一股淡淡的腥甜味顿时弥散在血腥的空气中。
释迦闼修笑吟吟地打量著她惨不忍睹的身体,目光从青紫淤红的雪峰一直扫到鲜血淋漓的腿间,从乳珠边缘的牙印扫到大腿内侧的擦伤,怜惜道:“好可怜的小猪猡,被王欺负得到处都是瘀伤和牙印,腿间还鲜血直淌,会误以为遭到了也算情有可原,我这个黑旗队队正也就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了。”原来小猪猡恰巧行经了,难怪法王会嘱咐他带女人的东西进来。
冷!好冷!瞬间的羞窘愤怒过後,寒冷铺天盖地地袭来。肌肤上霎时冒出一颗颗鸡皮疙瘩,的冰寒绞痛骤然加剧,牙齿和身体止不住地哆嗦颤抖起来。
憋在眼眶中的泪水唰地奔涌下来,她目光有些涣散地垂看高举著她的残佞男人,唇瓣无力地张合:“冷……冷……好冷……”
释迦闼修本是想逗弄她一下,却冷不防被她这副突变的模样给唬了一跳。连忙将她搂进怀中,这才现她浑身冷得好像一块冰。即使隔著厚实的衣袍,依然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出的浸骨寒气。戏谑的心不由瞬间揪紧,连忙拾起地上的绒毯将她重新严严实实地裹住。王不懂并不意味著他也不懂,女人行经时最是畏惧寒冷,也不能受寒,但愿小猪猡别再高热昏迷。
“不冷呵,小猪猡,不冷了。”他三两下扯掉腰间的皮带,拉开温暖的皮袍,将她整个包裹在里面,柔声哄著。
“痛……痛……”
罗朱半眯著眼眸,牙齿磕碰著嘴唇,虚弱地呻吟。脸色惨白如雪,冷汗沿著额际一颗颗滑落。
听到虚软得好似能随时断气的痛苦呻吟,释迦闼修的心越揪越紧。小猪猡怎麽还会痛经?眉峰紧紧皱起,暖热的大手探进绒毯,覆上她的,不带半分色情地揉按起来。
“还不快进来!”他扭过头,对呆立在牢房外的六个宫奴冷声喝道。
“是!是!”
六个被他们的谈话惊得石化的宫奴仿佛如梦初醒般,慌不迭地抬著热水桶,捧著棉被等东西钻进牢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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