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是的啊,骂我这个女朋友算什么的啊?人家还动刀子,要和别人拼命呢,真能耐!好样的!本姑娘敬你是条汉子!”
她瞅着他,居高临下,煞有介事地回忆着,笑着说,这种笑,可不是刚才的讥笑,有瞧不起他的意思,而就是心平气和的笑,毕竟这么长时间,他那种冲动劲也应该过去了,他们也应该心平气和地谈谈了,坐下来,她好好开解开解他,“人们说的真对,眼见为实!如果刚才不是我亲眼所见,就是别人指着我的脑袋,我都不敢相信,你还能去杀人了!你这么老实蔫吧一个人也有杀戮的野性,真是不敢想象!好吧,其实谁都知道,你当时只是冲动了,根本不知道,也不想管自己在做什么了,做那些怪不了你的,你是不由自主,现在说那些都没必要了,不主要了,但是,咱俩就说说你现在还为什么这么生气,这么作践自己,没错,你委屈,你生气,你也应该愤愤不平,毕竟亲眼看见自己妈妈那样,任何人都不能容忍,哪怕是圣人,是人,而且还被妈妈打了,撵出了家,你是觉得既没面子又丢人,还生妈妈的气,是吧?那我问问你啊,你是五、六岁的小孩吗?和别人打架了,还要妈妈必须帮你,给你讨公道?必须和你同一条战线?如果那样的话,你还想你妈妈爱你呢,告诉你吧,那绝对不是你亲妈,她巴不得你早点死呢,爱哪儿去哪儿去,顺水推舟,给你整个故意杀人罪,判你个十年八年的,你就自生自灭吧!然后她就和自己的小情人双宿双飞喽,没了你这个心理负担,了无牵挂,多好!你都不知道,没看见你当时自己啥样!我是你对象啊,我都害怕了,不敢上前拉你,害怕你再给我一杵子,扎我一剪子,伤到我,给我毁容了,那个人啊,也就是你妈妈吧,舍生取义,啥也不怕了,就让你好,让你平安无事,她当时,要是不打你一个嘴巴子,就你那还要没完没了撕吧的样子,跟疯狗似的,还能镇得住你?那叫啥?就叫给你打个狂犬疫苗,让你消停消停!难道你想把你家闹个天翻地覆,让全小区的人都知道你多有能耐,你追着一个光屁股的小男人满屋子跑的壮举啊?让你全家人丢人现眼,你就满意舒坦了,是吧?你妈妈啊,全部都是为了你,替你着想着,她是宁愿她自己心痛,难受,也要完全呵护你,保全你,你这都看不出来呢,就知道自个儿在这儿闷闷不乐地赌气,吃方便面,傻了吧唧地自己找罪遭,你真是不知好歹,榆木脑袋!”
忠言逆耳,现在,姑娘可是没什么不敢说的了,对他可顾忌的了,他不爱听,觉得难受的话,她也要说,这样,才能让他清醒过来,才能让他看清自己的错误,他不对就是他不对,他走错方向了,自己就给他纠正过来,他不对,自己就有义务说他,给他指明。
这才是正式的恋爱相处模式,而不是小孩在玩过家家,天天高高兴兴的,吃喝玩乐,过着无忧天真的生活就行了,家长里短,辛酸苦辣都要两个人共同去面对的,不可推卸。
“那她呢?在我的家,跟一个小男人偷情,做那种事,就对吗?就一点错都没有?就那么无辜干净?你怎么不说她啊?就说我!”
小伙子已经低下了头,用手去玩着沙垫上的穗子,两只手指去缠绕着,再松开,来来回回,他已经心虚了,不敢看姑娘了,因为,她都说对了,说到了他的心里,找对了他的病根,并手起刀落,毫不犹豫地就给他做了手术,割除肿瘤,还这么快,麻药也不给他打,他会阵痛,会一时间不适应,都属于术后的正常反应,术后的康复期。
所以他还要胡搅蛮缠,强词夺理地给自己争口气,要自己最爱的小女友依然站在他这边,帮助他,横眉冷目地去声讨那个人的种种不检点的行为,去义愤填膺地指责她,他的坏妈妈!她都不要自己了,移情别恋了,自己凭什么不能叫女朋友一起一致对外,去说妈妈?然而,他是写小说的,却总是写不清楚自己的剧情,看不清下一步的走向,现实,就是那么不遂他的愿,总是跑偏。
这姑娘,可真是正直,帮里不帮亲,铁面无私。
“别那么使劲儿扯!这都是新买的呢,整坏了,你真是小孩啊?还会祸害东西了,烦不烦人?”
一只白净的手狠狠地拍了下来,抽在他的手背上,毫不手软,姑娘又瞪起了水汪汪的大眼睛,看着他,说实话,今天晚上恋人的表现真是让她不满意,惹她生气,一点男人的思想自救都没有,一点都没看不开,就会自己找虐,自己憋屈,这样有用吗?解决实际问题了吗?最后难受遭罪的还不是他自己?自讨苦吃!
在这一点上,他可一点都比不上自己的老爸,父亲的坚强,父亲的乐观父亲的豁达,可比他强百倍,高出了十万八千里,他现在啊,就是跟孙空悟借筋斗云也赶不上父亲那样的高度,也不能有父亲那样的思想境界,差得太远。
同样是岁数相彷,同样是经历不幸,同样是遭受背叛,姑娘自己的父亲就会很快从阴影里走出来,面向阳光,积极乐观,丝毫没被生活,被眼前的困境所打倒,并影响着她,他的女儿,做着榜样。
回想十多年前,父亲也比现在的恋人大不了几岁,而且身负重伤,那个女人,也就是她亲生母亲的一走了之,父亲也会黯然神伤,也是沉默寡言,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,但更多的却是转移,对,就是转移,将注意力到别的地方,不去想,不让自己去触及那些不好伤心的过往。
她晚上放学,回家了,父亲会高高兴兴地照顾着她,她不在家,父亲就会伺候他心爱的花花草草,还有去照顾着胡同的几只流浪狗,久而久之,那些不会说话的动物和植物就成为了父亲的大部分生活,那些花草被他照顾得茁壮成长,枝繁叶茂,那些小狗,也被心灵手巧的父亲安了家,就在他们家门口做了木头的小房子,养着它们,来陪他的宝贝闺女。
而另一部分,就是自己,他的宝贝闺女,可以说,父亲是引导着她,让她真知实见地看,以身立行地给他的女儿做着生活导师,即便生活再苦,再艰难不易,都要去抬头面对,迎难而上,因为,这就是活着的法则,没有退路。
当然了,这么短的时间内,就让恋人看开一切,不恨,不悲伤,不去介怀他妈妈也不现实,相信,没有哪个人能够做到的,没有这一个过程的,会过不去这个坎,除非他是傻子,没心没肺,相信,父亲也不一定能做到,但是,她父亲一定能做好!让她放心!他会将内心的悲伤降到最低,将自身的负能量转移到别处,寻找宽慰,至少,父亲不会暴饮暴食,也不会借酒消愁,这两样,是姑娘最看重和关心的,就是以前,那么爱喝酒的父亲,每天晚上都要自斟自饮几杯,但自从烧伤以后,为了身体健康,也一次没有用酒精麻痹自己,不去想那个负心人,她狠心寡情的母亲,她恨之入骨的可恶女人,父亲,天天都是清清爽爽,干干净净的,即便是装,故意给她看,也要让她欣慰,了无牵挂。
再看看他,这个让她不省心的傻东西,自己现在最在乎的恋人,那两样,他可一点都没忘,一样不落!喝酒,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,露宿街头,找不到家了,吃饭,生生地折磨自己,非要撑死!他可真够可以的,再说,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会那样做,那样不管不顾地就在家里和一个小男人幽会偷情,而且还是在他们回来的当天,故意冒着极大的风险,让他们捉奸,让她儿媳妇知道自己的丑事,丢人现眼,柳老师有那么傻吗?是的,至始至终,姑娘都不相信,那一切是自己未来婆婆主动的,主动去勾搭男人,她绝对相信,婆婆是无辜的,是被逼无奈,没办法,所以她才那么力挺婆婆,说教恋人,就是希望,能够叫他清醒点,看清实情。
旁观者清,姑娘之所以看得比他清楚,比他冷静,就是因为,她是局外人,没有涉及过多的情感,而归根结底,他一切的过激行为,还是源于他的本性,他是个男人,还是源于他的妒忌心和占有欲,这两样东西绝对蒙蔽了他的双眼,遮盖了他原本善于思考的理智,误解了妈妈,才会那样,折磨自己。
“嗯……你妈妈那样是不对的,但是你就能真的相信自己的眼睛么?你刚才有那吃饭的工夫,就不会去思考思考,她是因为什么才那样的么?就寻思你妈揍你了,是吧?死钻牛角尖、笨死了!至少,她没离开你吧?没有不要这个家吧?
没有一走了之吧?你再看看那个女人,我都不愿意提她,叫她啥我都觉得膈应,不管了,反正你知道了就行了,就是狠心抛下我们父女的那个女人,她是没跟男人怎么样,可是一下子就跑了啊,就是现在啊,我现在就是想知道她和男人怎么样,想看见她和男人就在上床,做那种不要脸的恶心事,我也得知道她在哪儿啊!不管咋样吧,你妈妈还能够在家,你明天回家还能看见她,她刚才那么护着你,这就是好事,难道你想像我一样啊?让家支离破碎,让你们母子俩老死不相往来啊?”
说着话,姑娘就已经站了起来,收拾碗筷,不再看他。
该说的,她都说得明明白白的了,接下来,就看他自己去想了,其实,她刚才是想说得直接一点,想将那天他酒醉的实情全部说出来,告诉他自己什么都知道了,他妈妈就是为了他,才会和别的男人有染的,毕竟,自己是第一见证者,亲眼看见了他妈妈就赤身裸体地和男人在沙上翻滚,奶子摇摇晃晃地塞进那个男人的嘴里,给他吃着,铁证如山的事实,自己那么为他妈妈开脱,做着无罪辩护,都有点站不住脚,说不过去,但一想到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以前的事,恋人的过往她还是不提为妙,她应当要装聋作哑,思量再三,她就说得很委婉,又清清楚楚地跟他讲道理,摆事实,甚至让他更加信服,姑娘把家底都说出来了,动用了她最不愿意提及的那个人,触及的那些事,就是希望,现身说法,他能听进去,理解他妈妈的苦衷,他妈妈的不得已,能够快点将他们母子的矛盾化解,冰释前嫌。
“哭个屁?你看,我比你还惨”,这是她看过一本书的一句话,最经典安慰别人的方式。
所以,她跟他比惨,比失去母爱的可怜。
不过,姑娘也知道,明明白白,这些,今天生的一切,还不是最惨的,还仅仅只是刚刚开始而已,那个男人,臭不要脸的,居然刚刚出院,就跑来他家,纠缠婆婆,死缠烂打让婆婆陪他,不能再拖了,得快马加鞭地继续调查他才行,本来,一个月,她身在外地,已经有所眉目了,她拜托师姐叶婉已经帮自己查出一些重要线索了,关键人物也就在本市,可是,她实在分身乏术,人在外地,鞭长莫及地,不能马上赶回来,亲力亲为地去调查,而她也实在没有想到,那个人会快她一步,那么迫不及待,继续找她的婆婆,重温他的旧梦,真是恬不知耻!
事不宜迟,想着,姑娘又给师姐联系的那个线人了个信息,确认一下,然后明天就去,暗暗调查。
他爱妈妈!爱到了极致,爱到了不能容忍她有一点不美好,不完美的地步,眼里不揉沙子!所以,他才那么愤怒,他才那么冲动,他才那么折磨自己,宁愿是难受了,让生理承受力受着极大的挑战,也想让心灵好受一点,减轻负担,不想妈妈。
他怕妈妈!是的,很怕,尤其是现在,当下午的一切都生在了眼前之后,他都不敢去想,甚至是不敢闭上眼睛,那白花花的身子,那肥肥大大的乳房,以及,那黑黑的,诱人神秘的三角地带,妈妈孕育他,生了他,让他快乐,让他即将成为父亲的肉屄——如果不是下午的猝不及防,那么晚上,妈妈就会完全属于了自己,自己会射精,让妈妈为他怀孕,为他们孕育出爱情的结晶,是多么好?
今晚,他们母子将会是不眠之夜,完全沉浸在情爱的海洋里,徜徉着,漂浮着,爱意缠绵地相伴着,在床上,肆意翻滚,你侬我侬。
故而,明知道是不恨的,明知道女朋友那番话是起作用的,自己是听进去了,他其实在心里已经低头了,不该那样,不该去怪罪妈妈,应该像一开始想那样,她是无辜,妈妈是被人欺负了,她是逼不得已,但身体上还是不肯低头,他害怕看见妈妈,因为看见她,妈妈那些不好,那些不属于他们父子的画面就都会挥之不去,浮现眼前,他的心,依然会痛,他的人,依然会无所适从,甚至和妈妈面对面了,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,该不该说话,更别说,去好好看看妈妈了,他紧张又懊悔,他愧疚又彷徨,他只能在女朋友家,像一只鸵鸟一样,继续躲着,哪儿也不去。
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心思,所以就扔下还在看电视剧的女朋友,早早地上了床,想睡觉,一觉醒来,让自己清醒清醒,说不定就能想通了,晴空万里了,自己就好了。
自己这样,也完全怪不了他,其实,这就是他和妈妈平时较劲的习惯,都不服软,都不去先说好话,先去认错,哪怕吵得再不可开交,摔盘子摔碗,他和妈妈都是驴脾气,针锋相对,冷战着,不过啊,过个一两天,母子俩就能因为一个小事,比如说吃饭啊,帮忙做家务,给妈妈去个拿要洗的衣服什么的,借着彼此给个台阶,彼此又说话了,母子之间的矛盾,也就自然而然地解开了,和好如初,更何况,以往都是妈妈主动的,跟他说话,主动喂他吃饭,因为他是不敢,害怕妈妈还没消气,再骂他,自己再弄个灰头土脸,没面子。
并且,他决定了,这次啊,还要让妈妈主动,来哄他,不管怎么样,妈妈都触及了他的底线,将一切只给他的幸福快乐——在白天,就在沙上和别的男人那样,那可是……可是只属于自己的特权和享受啊,哪怕,哪怕妈妈跟他在床上呢,他至少心里都能好受一点,平衡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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