袭谦跟着他们浏览着这个世界的景色,狂跳的心渐渐的平复。既来之则安之。想必他到这里必定有他的用意,事情办完了,自然能够回去。
这么想着,他抬起头来轻轻的呼出一口气,却看见石桥上,一个少年人正鬼鬼祟祟的弓腰前行。他来了兴致,三两步的跟过去,却看见那孩子正惊恐的回头,两个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怔,紧接着少年露出个顽皮的笑脸,匆匆的跑掉了。
袭谦站在原地惊诧莫名,却看见身旁有个俏丽的女子嗔笑着走远了,这才知道那孩子并不是看见了自己。不过袭谦还是缓不过神来,因为那孩子的眉眼俱是熟悉的刻在他脑子里不能抹杀的深刻。
那是祁钰啊!
不知道是几时的他,但是那般鲜活灵动的表情,是再也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了。袭谦好奇,追着那孩子跑,毕竟身量不一样,几步就追上了那欢蹦乱跳的犹如猴子一样的孩子。
小祁钰似乎是摆脱了初来时的忐忑,开始显露出本性,在摊子之间流连,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雀跃。
袭谦一路跟着他,看着他显出好奇的明亮眸子,心底忽然狠狠的抽紧,酸胀的难受。正踌躇着,天上忽然闷雷滚滚,人们纷纷惊慌的抬头,还来不及分辨清楚,就看见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来。
人们四处的逃窜,只有两个人站立着不动。一个是袭谦,他发现这雨根本沾湿不了他的身,便也释然了。转而看见另一个矗立在雨中的人,他稚嫩的脸上带着惶惑,两只手不知所措的轻轻垂在身侧。
袭谦心疼的蹙了蹙眉,刚想上前,却发现小祁钰的头顶上多了一把油纸伞。小祁钰有些愣怔的回头,就看见伞下青衫男子温和的微笑。
也许是那伞太低了,也许是离得太远了,袭谦始终看不见那男子的面貌。
那个雨夜,小祁钰被男子带回了家,他宽厚的掌心包裹着祁钰柔嫩的小手,祁钰顽皮的用指尖刮挠他的指节,那上面有练字结出的薄薄的茧子,忽然蹭疼了祁钰的心。
祁钰在转天的清晨不辞而别,只在床上留下淡淡的一圈水印,这是男子早上叫他起床时才发现的。他睡在外间,祁钰霸占了他的床,两人只隔了一道屏风睡觉,他却没有听到丝毫的响动,若不是那圈水印,他几乎都以为昨晚捡回家的,只不过是一场微酣的秋梦。
那之后的很长时间,男子都再也没有见过祁钰,他偶尔到初遇的地方闲逛,后来想着许是谁家的小少爷偷跑出来被家人发现了,便再难出门,便也渐渐的放下了。
只是忽然有一天傍晚,他正在院子里写字,秋天已是深沉,他正要进屋去批件外套,却蓦然发现种着梅树的墙头上影影绰绰的跨着个人影,他一惊,大喝一声:“谁!”
那人影也是被吓住了,忽悠悠的坠了下来,他忙跑过去看,惊喜的瞪大了双眼。上次不辞而别的少年正在地上幽怨的揉着额头,样子憨态可掬,让他忍俊不禁。
两人的交往日渐深厚,那少年总是隔三差五的跑来,只是每次出现的方式都叫人摸不着头脑,除了忽然跨上墙头,就是猛然出现在男子的书案下,每每都是狼狈不堪。
再后来,他出来时总是跟着只幼小的黑猫,圆脑袋圆眼睛,跟主人倒是有几分相近的模样,男子遂也对这只猫关怀备至,只是这只小猫似乎并不买账,总是呲牙咧嘴的招来祁钰的一阵剥削。
袭谦在旁看着两人的日渐融洽,心里忽然痒痒的不是滋味。那是嫉妒吧,祁钰和他相处的时候,哪有过这般的随性。想想,又不免叹息,他究竟是错过了祁钰怎样的时光。
不过还有一件事,袭谦也是弄不明白,虽然眼前一幕幕都像是高清晰的画质般,有时脸祁钰耳边鬓发都看得一清二楚,他却始终看不清那男子的脸,总是云山雾罩,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日子渐渐流逝,秋去冬来,袭谦在一边看着,虽未觉出季节的变迁,却也体会到一丝丝的苍凉。而更深的感觉,便是那男子对祁钰的感情,似乎慢慢变了味道。这一点,男子也是察觉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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