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如霜并无什么意见,反正一只羊也是赶,一群羊也是放,况抛开亲戚情分不谈,既然他们家预备掺和夺嫡大事,那自然是亲厚的势力人家越多越多,而林家是盐政重要职位,薛家百万巨富,即便不明确站队,万一事败,也是条退路。
既然都说了,贾琏干脆又把英莲的事儿说过一遍,韩如霜自己养了子女,更是痛恨拐子,直接放话说,找到英莲,若是她家里困难些,她愿意认英莲作干女儿。
贾琏忙站起身替英莲谢过韩如霜,又说了英莲娘亲封夫人的境况,韩如霜骂过封肃不当人之后,便叫贾琏先把封夫人接到金陵城中来,冯府外有不少胡同,她现在打发人去赁一个小院先住下,依旧做些绣活儿,等成衣作坊做起来,若她愿意,去做些活计便是。
从正院出来,贾琏乐滋滋回客房给薛父写信,问忠义路的捐献问题,以及薛宝钗要不每日抽半天来学武的事儿,以贾琏对薛父的了解,这两件事他约莫都会答应。
先不说这两件都的确是他家真能得实惠的好事儿,单单以一个生意人的本性,能和府尹家长媳有师徒之实,万一哪天他撒手去了,宝钗若是遇上什么困难,于情于理,韩如霜都会伸手帮一把。
至于林妹妹的事,他预备今天先去过封夫人,安置好就回扬州,亲自和姑父说,在金陵也盘桓了快二十日,如今都已进了六月,当时给姑父姑母说的约莫半个月就回转,现在也该回去了。
写完给薛父的信打发人去送,贾琏便再次骑马套车去找封夫人,驶出城外,马车快行了半个多时辰,就到了封肃所在乡里。贾琏找了几个路边老丈搭话,使了几个铜板,便知道了这封肃大小也算个乡绅,前边不远处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便是他家。
贾琏使人去扣门,来开门的估摸是个长工或是小厮,见贾琏一行人骑着马套着车,穿着也齐整富贵,一瞧便非常人,顿时惊得话都说不出来,也顾不上掩门,转身弓着腰就朝正房跑去。
贾琏也不急,悠哉哉骑在马上等着,不一会儿,有个留着山羊胡子,身形中等的老丈拉开门跨过门槛走了出来,他先摆出一副笑脸,边拱手边问话
“我家长工说今日有贵人造访,老夫姓封名肃,敢问贵人可是寻我”说着话,一双似乎笑眯的眼睛隐晦地打量着贾琏一行人的穿着和马车。
贾琏他们早把之前租的车马还了,今日从冯府出来,用的是冯家的骏马,车倒是不起眼,普通的黑油马车,没有徽记。但封肃一这几匹价格不菲的高头大马,不是本地常见些的矮脚负重马,就知道来人必然有权有势。
贾琏也笑眯眯,只依旧不下马,居高临下答话“正是寻你,封家老丈,听得你有一女婿,名叫甄士隐的,这是我世叔,我打听得世叔正是来投奔了他岳丈,不知老丈可否告知我那甄世叔如今尚在何处”
封肃眉头一跳,仰着头面上笑意更深,竟是直接打蛇随棍上,攀起了关系,“原来是我那女婿的亲戚,那咱们也便也算是自家人,不巧,我那女婿已出家一年上下了,他们出家人四处云游的,也说不好如今到了哪儿了,不过既是自家亲戚,不若下来吃杯茶罢”
贾琏一拉缰绳,马匹侧身一扭,惊得封肃后退两步,他仍不下马,只坐在马上故作苦恼样子说道“既然甄世叔已经出家,那便是放下红尘纠葛的意思,那我爹爹交代我必然要好好答谢世叔的恩情,可如何是好呢”
封肃眼睛一亮,急忙说道“原是这般,不过我那女婿虽然出了家,但我那闺女如今正在我这儿住着,想他们夫妻一体,您若要答谢,给我那女儿也是一样的。”
“哦既然如此,我便去拜谢婶婶也是一样的。”贾琏终于翻身下了马,说着话就要朝青砖瓦房里走去,封肃到贾琏动作,才想起女儿被他打发到另一处破屋里住着,并不在这里。
他“哎呀”两声,拦住了要进门的贾琏,顶着贾琏疑问的目光,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,支支吾吾道“我那女儿这会儿并不在家,您不妨把东西给我,我、我再转交便是。”
贾琏笑着拱了拱手,“不劳烦老丈了,家父吩咐我要好好答谢,我定是要当面和婶婶拜谢才是。”
封肃咬咬牙,终究还是想富贵险中求,心念急转编了个瞎话便道“那您跟我来罢,您有所不知,我女儿她说要为女婿守节,说既然女婿出家去过的是麻衣素食的日子,她也便自请住在家中一旧屋里,誓要和女婿同甘共苦,我这当爹的,了哪有不心疼的,但实在是拗不过她啊。”
贾琏静静听着,着封肃长吁短叹的表演,也不答话,只随封肃往村尾行去,封肃心里有些七上八下,他自觉方才这番借口找的极好,等这人一走,便从女儿手中哄来钱财。
他这女儿最是没心机听话的,拿了钱财,就能给他的宝贝孙儿耀祖和光宗送到更好的学堂去,这可是双生子,以后定然有大出息的
他瞥了眼贾琏身上官爵之家才能穿的绸缎衣裳,孙儿做了官,到时候他当了老太爷,他也能这么穿。
两人行了一刻钟,方才行到村尾,只见靠着山有一座破旧的土砖房,房前种了一小片时令蔬菜,也没有围个农家常有的小院。虽是稻草混合了黄泥做的土砖,比茅草房稍微结实一些,但房子各处都有脱落缺损,明显可以到后来黄泥修补的痕迹。
木门大开着,里头坐了一妇人,着有些老态,竟是没比封肃这个爹年轻多少,正艰难地借着天光缝补着什么。
贾琏敛了笑意,扭头封肃一眼,封肃有些尴尬,只得装作亲热,冲里面喊一声“二娘爹来你了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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