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司宁笑得很小声,在沉静的车厢里略显突兀。
谁能想到生意场上从不吃亏的裴聿,却屡次因为辈分问题,哑口无言。
沈哲彦至少不会真的让裴聿喊一声哥,只故意搬出“妹夫”两个字来。
到司尧这,怕是躲不开了。
“小舅舅有容人之姿,自然不会同晚辈一般计较。”
裴聿慵懒地靠着后座,漫不经心。
两人谁也不让着谁,先前会议室的话题无人再谈,无论是司尧错过沈司宁的二十多年,还是裴聿错过的两年,对沈司宁来说都是不想提及的过往。
车子停稳,同上次沈司宁被接来的地方一样,处处散发着古朴的中式气息,园林在月色的衬托下,更显沉静。
溪流哗哗的声音听着十分安逸,让人从闹市的喧嚣中很快脱离出来,心旷神怡。
沈司宁深呼吸,将心底的浊气吐干净,微微抬头,盯着屋檐旁半露的一弯玄月出神。
直到被裴聿拉着细腕,才缓步入内。
走上廊桥,路过中庭。
完全参照古中式的建筑结构,内院的构造在夜晚显得幽闭。
司尧带他们一路向内行去,拐了两个弯后停步。
“这是给司宁准备的房间,你们今晚就住这,太晚了,明天再看外婆。”
说是房间,其实门庭里还有一个小院,极有童趣地扎了个秋千。
司家老宅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,但她依稀记得,一墙之隔的旁边是母亲司婉长大的闺房。
她走近,秋千已经有了年代的影子,轻晃一下便咯吱吱地响。
司尧淡笑,月色将他的身影拉的颀长。
回忆道:“小时候我总和司婉抢着玩,但她大我好多,我抢不过就哭,管家伯伯想再扎一个秋千,父亲却生气了。”
沈司宁轻轻坐在秋千上,抬眼问:“为什么?”
司尧收回飘远的视线:“你外公说,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,在家姐面前尚且软弱,如何争得过旁系那么多双眼睛,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我们这支嫡系掌权,狠不下心,就无法护得身边人周全。”
裴聿悄然离开,站在假山旁只留个背影,给他们留足叙旧的空间。
“他接受的教育是更老一辈的封建思想,时至今日,我还是不认可。”
司尧走过来,轻推了一下秋千,伴随着咯吱声,女孩的身姿在夜色中飘荡起来。
“虽然怨他,但那时我还在读书,别无他法。”
司尧满是遗憾:“直到前年,他胰腺癌晚期,离世前在床边握着我的手,叫我一定要接你回来,我才知道,他也是悔恨了许多年。”
沈司宁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,未曾谋面的外公已经和她天人两隔。
司尧沉默半晌,又言:“在闹饥荒的年代,外婆因为是女子,被父母丢弃,司家心善,收养了她,自此改姓司。”
司尧说的是她的外婆,司蕙珍。
秋千渐渐停住,司尧缓慢向门外踱步,沈司宁听的专注,也走下秋千,跟着他的脚步。
“所以她格外看重阿姐,联姻前万分不舍,收到阿姐死讯,高血压晕了过去,醒后终日以泪洗面,如今患上阿尔茨海默症,时常糊涂,认不清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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