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婷婷打开前面厨房的门,看到石磊跟在高胜辉的身后,想关上门,可他们已经推门进来了。
高胜辉说:“郭老师,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。我先回去,好好聊。”
她冲到卧室,把围巾拿出来,扔到他的脸上。她真想狠狠地骂他一顿,可她不是郭承庆,心中纵有千言万语,她一句也骂不出。
他捡起围巾,挂在椅背上。
“那个还我。”她指着他脖子上的围巾厉声说道。
他慢慢取下围巾,递给她。
她看到他的眼里有泪水,没有伸手去接。
他把这条围巾也挂在椅背上,眼睛看着两条围巾,看了很久,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她觉得他的泪像砸在她的心上,她不知道是他的泪碎成了八瓣,还是她的心裂成了八瓣?她只感觉到一阵心痛袭来,那尖锐的痛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。她没想到,自己第一次恋爱,还没正式开始,竟然是这样的体验?
他把她摁在椅子上,自己坐在她的面前,开始了他的叙说:“我家和她家是邻居,世代交好,二十五年前,我妈和她妈一句玩笑,把我和她的命运拴在了一起。
对,指腹为婚,可笑吧。
但确实是个玩笑,两家谁也没有当真,只有她一个人当真了。
我不喜欢她,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,她霸道,长大后还招摇。上初一的时候,她和班上的一个男生打架,打输了,居然跑到我的座位上把我的书撕了,责问我为什么不帮她。在她的意识里,我应该理所当然地帮她打架。我没理她,把撕碎的书带回家,让我妈去找她赔,当然是不了了之。
那是我第一次很认真地跟我妈说,我长大不要她,坚决不要!可我的话没人当真。我妈还嘲笑我,说我们家兄弟这么多,哪轮到我们挑人家。
我上高中后,就住在南山中学,很少回家,她没有继续上学,所以我暗地庆幸,终于不用和她在一个教室上课,不用再忍受同学们的嘲笑和戏弄了。我上大学后,再次和母亲说了我的决定,她家里人也知道我和她走不到一块去,开始托人给她找对象了,可她谁也看不上,还说非我不嫁。
她脾气倔强,她家里人拿她也没办法,事情就这样一年年拖下来了。
我毕业的时候,原打算去外地工作的,三个毕业分配志愿填的一个比一个远,可最终还是分回了南山。
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运吧,命中注定的劫数怎么也逃不掉,就像网中的鱼怎么挣扎也逃不脱。
我妈看我重新回到了南山,韩星星的态度又那么坚决,就劝我把她娶了算了,说知根知底的,没什么不好的,说她虽然脾气不好,但能干,操持家务是把好手。我妈主要担心她万一真的出了事,没法跟她家交代,也坏了我的名声。虽然我妈和她家里人都知道我不是因为她没上大学不要她的,可外人都认为我是见异思迁,就是那个……那个陈世美。
可我做不到,我怎么能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呢?所以,我想考研,我想离开,想逃走。我已经下定决心,这辈子就一个人,熬着吧,看谁熬得过谁。
可我遇见了你,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。
还记得吗,去年夏天,在汽车站,我们坐的同一辆车,我帮你把行李箱拎下车的。当时,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好可爱,没敢多想,我以为你是高中生,后来,在侯平的婚礼上再次见到你,知道你已经工作了,还是老师,我太高兴了,回去后,和我们校长软磨硬泡争取到上大平中学学习一个月的机会。
我只是想见你。
我一开始就要告诉你的,可没有机会,也开不了口。我觉得很滑稽,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说自己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,你让我怎么说?我没法说出口。因为她哥哥正在给她物色对象,她也松口了,只要是条件比我好,是居民户口她就嫁。
我心里期待着事情快点有结果,只要她有着落了,我就把一切向你坦白,求得你的谅解。可我没想到,她为了麻痹她家里人,只是嘴上应允了,暗地里却跟踪我,还找到了你。……我知道她的胡闹给你造成的恶劣影响我没法弥补,只能请求你原谅我。”他说完暗暗地叹口气,眼巴巴地看着她。
“知道了。你走吧。”听完他的叙述,她已经不那么生气了,她相信他说的话。但她不想搅和到他的生活中去。她是一个喜欢简单生活的女孩,她没有能力驾驭这样一份复杂的感情,更没有能力面对韩星星的纠缠。她也觉得没有必要。爱情固然重要,但做人的原则更重要。她知道,无论她有多喜欢这个人,她也不会从别人手里去抢他的。
她做不到。
“这是我遇到的最大的困难,帮我,行吗?”他深情地望着她乞求道。
“怎么帮?”
“等我。我虽然不喜欢她,但也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,她现在只是有些偏执,想不明白,她家里人在做工作,也希望我不要刺激她,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。……她一定会想明白的,我和她不是一路人,等她找到自己满意的那个人的时候,她就会明白了。我……们给她点时间?”
“你去高老师那里吧。”她把她送给他的围巾递给他,轻声加了句:“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,不要来见我。”她还是妥协了,她很鄙视自己,可她无法拒绝他的请求。
在他说出去年汽车站就对她动心的时候,她就不生气了,她就原谅他了。然后,她心软了,觉得他好可怜,她开始同情他的遭遇了。
“哎!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把围巾紧紧攥在手里,走了出去。
她已经决定,选择相信他,选择等待。她给他一个机会,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。
她内心笃定地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,是值得的。
因为他们是彼此第一眼就认定对方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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