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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8 章（第1页）

光绪十五年夏天，北京城上空笼罩的政治阴云忽然有消散的痕迹。

四月初，太后胞妹、皇帝生母叶赫那拉婉贞的四十岁生辰宴，在颐和园乐寿堂举行。席间，慈禧破例允许皇帝携后妃向太福晋行家礼祝寿。在婉贞激动的泪水中，太后和小皇帝相对一笑，貌似和好如初。

五月，光绪以自己大婚成人、必须加倍荣养母亲为由，又一次给太后上徽号，在原来的徽号后面加了“崇熙”二字，称“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”皇太后。

长达十六个字的徽号，不仅远超慈安的“慈安端裕康庆昭和庄敬”皇太后，更是盖过包括康熙祖母孝庄在内的所有清朝皇太后。

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慈禧投桃报李，六月末，她以自己六十五岁生日在即、需要祈福纳祥为由，恩封六宫。原同治晋贵妃、瑜贵妃晋封皇贵妃，光绪瑾嫔、珍嫔晋封为妃。

同治留下来的妃子反正都是守寡，皇贵妃和答应又有什么分别明眼人都得出来，这道所谓大封六宫的旨意，真正封的就是他他拉姐妹二人。

太后终于承认皇后是扶不起的阿斗，与其期待她生下嫡子，还不如默认珍妃专宠的事实，日后好抱养他他拉氏的孩子。

载湉“大喜过望”，隔日便下旨，日后各省巡抚、总督进京，必须先至颐和园请安，再入宫觐见。又赐皇后之父禁宫坐轿、入殿不拜等多项殊荣。

一时之间，天家显现出一派母慈子孝、其乐融融的景象。

其实慈禧打得算盘是江山和美人儿，他总得一个吧与其逼迫太甚，让小皇帝一门心思跟自己争权，还不如给个女人哄哄他。至于他他拉氏，一个嫔妃而已，再得宠三年之后又是一波新人进来，她能蹦跶到哪儿去

载湉的算盘则是徽号再好听不能也当饭吃，大臣们就是不到颐和园请安也会偷偷给太后打小报告，不如让他们正大光明地去，至于皇后那抽大烟的阿玛更别提啦，给他再多恩典都翻不出大浪来。用这些不痛不痒的小甜头稳住太后，实在是太划算不过了。

一番勾心斗角，母子俩都以为自己占了便宜，对方的眼神里全透着“小样儿，还不是栽在了老娘朕手里”的莫名自信。

一时间，朝堂上风清气朗，一派和平。

十月末，京城郊外，郑家庄。

张謇一身粗布常服，把袍子的下摆卷起来扎进腰里，显露出他有别于寻常南方儒生的强壮身材，头上戴了个蓝布裹成的防噪耳机，跳上二层平台大喊“加煤”

厂房里的温度陡然上升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油味，一阵金属摩擦的咯吱声后，巨大的蒸汽传动杆运转起来，厂房里响起“轰隆轰隆”的巨响声。

那声音比北洋海军炮舰齐射的动静还要大，简直就像平白无故起了道道惊雷一般。御前侍卫们被吓了一大跳，拔出刀来把载湉团团围在中间“什么东西，护驾，护驾”

“等等”载湉大喊，可惜厂房噪音太大，众人听不见他的声音，簇拥着他就往外走。

张謇连忙摘了防噪耳机，跟出来一拍脑袋，懊恼道“启禀皇上，这就是我们的蒸汽织布机。这玩意儿一是响，二是味儿，微臣忘了跟您说一声了。”

“咳咳咳。”载湉被煤烟的味道熏得一个劲儿流眼泪，缓了半天才勉强拍拍张謇的肩膀，“没，没事，你，你费尽心思把这玩意儿从英国买回来，很好。但是卿啊，这玩意儿比大炮还响，真的是织布的吗”

“蒸汽传动的机器就这德行，声音响，烧煤多，织的布也只是普通的条纹布，唯一的优点就是织得快、产量大。这么一台玩意儿产生的蒸汽，可以带动五十张织布机，五百个织工也比不上它。”

“其实我们起先想买美利坚的电动机来着那是最先进的机器，可是美国人不卖。后来法国人答应卖给我们，可娘娘说，电动机好买，发电站不好建。微臣一想，是这个道理呀。于是就定了买烧煤的蒸汽机咱们山西有的是煤炭啊。原本定的是买日本八幡铁厂的蒸汽机。可是娘娘又说，日本人没一个好东西，不能买他家的货，否则日后机器出了问题要修，找谁去于是就买了英国人的旧机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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