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明伦虽是秦府长子,但因是妾室张俐所出,一直不被重视。
他自认有满腹经纶之才,却因身份局限,无法获得外人一致认可,且因是庶子,为了避免引起嫡母重视,他一直按照母亲的吩咐,收敛锋芒,藏拙于秦府。
在外他是谦谦有礼的秦府长公子,郎朗清润,进取开拓,给人光风霁月之印象。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自己的另一面满是恶毒、满是嫉恨、满是算计。他是多么想要成为秦府众人追捧的对象,多想成为自己父亲口中的骄傲,但是直到父亲去世,他也没有得到过看重,更不要说成为父亲乃至整个秦府的骄傲了。
这成为了他一辈子不能跨越的执念。明明自己是父亲的第一个孩子,可是父亲却像从来没有过自己一样,从小到大没有得到来自父亲的教导,更没有得到父亲的帮扶,哪怕他靠自身努力,得到夫子称赞,进士及第,乃至被授予官身,他父亲都像没有看到一样。
每当他看到父亲陪着嫡母、二弟用餐时,言笑晏晏,完全不是在自己面前的疾言厉色。每当他看见,弟弟能和父亲嬉笑撒娇,能和父亲一起放纸鸢、捉迷藏,他都会失望且羡慕的离开。
秦明伦坐在自家卧房内,其夫人姚凤娟和丫鬟们正伺候他洗脚。秦明伦想他再也不需要父亲的关注和关爱了,他再也得不到父亲的关注与关爱了。不过,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秦府将要是他的了,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他,再也没有人能让他仰望。他也能号令整个家族,他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之长了。天晓得他想要这一天有多久了。
秦明伦想事情想的出神,姚氏也懂事得没有打扰他。过了许久,秦明伦才从自己得思绪中出来,他看到自己面前的姚氏,长相中规中矩,勉强过得去,但终归是没有令人垂涎的姿色,远远不如二弟妹尹依然姿色的十分之一。
二弟妹尹依然姿容艳丽,如今已三十余岁,但仍粉嫩如三月的桃花,每次见到她,都令人怦然心动。没有人知道,其实秦明伦最羡慕的是二弟能够娶到自己心爱的人。二弟靠父亲走关系,拜读在桃李满天下的尹锡平门下,自己有几次借口请教尹夫子学问,看到过尹依然,那时她不过十五岁,已出落得亭亭玉立,可以想象长大后是多么的倾国倾城。
少年慕艾,秦明伦早早喜欢上了这个活泼美丽的姑娘,他本想求父亲去尹府提亲,却意外听到父亲与二弟的对话:“你的夫子十分看好你,认为你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,想要提前将你定下,向我打听你对他的嫡女尹依然是否有意,如果有意,二人可结为秦晋之好,他也想一日为师终身为父。”当他听到二弟:“但凭父亲做主”,他一颗心碎了,刚刚萌芽的喜欢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中。
后来,他不再关注那个美丽的姑娘,也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,娶了云阳县县令的庶女姚凤娟。
其后,二弟中了探花,同时,秦尹两家结两姓之好的消息也传来出来。秦明伦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假借与二弟有事相商的理由,去到二房偶遇尹依然,他自己次次小心,面对尹依然时都是规矩守礼,未露出分毫破绽。其实,他知道自己不是有多么喜欢尹依然,只是向往那时内心悸动的自己。他端的在众人面前一副谦谦君子,因此,无人知晓他对自己弟妹有龌龊心思。
唯有枕边人姚凤娟几次注意到秦明伦看尹氏小心翼翼的眼神,便从中窥探出一二。比如现在,老爷在想的事情肯定和那个狐狸精有关。姚凤娟不动声色,默默在一旁服侍。
秦明伦想到尹依然的姿色,想到年少时热情的自己,不禁有些怀念,今天看到尹依然哭得梨花带雨、我见犹怜的样子,不禁心痒难耐。他看到面前的姚氏,虽然姿色平平,但好歹还肤白腿长,他不禁有些意动。想着,便扑倒姚氏,抚摸搂抱,将其想成尹氏在自己的身下承欢。只闻卧房内传来姚氏的呻吟声和床的吱呀声。
约莫一刻钟事毕,秦明伦告知了姚氏能令她放鞭炮庆贺的事情。原来,今日正房聚拢大家是因为秦明正跌落山崖去世,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,看尹氏还有什么可得瑟的,看她还有什么仪仗,不就仗着自己的美貌而且是嫡出就嫁给了同是嫡子的秦明正吗。自己好歹是她的嫂子,可尹氏从来没有拿过正眼看她,她不过就是一个夫子之女罢了,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高人一等。更令人可恨的是,尹氏仗着自己的姿色,竟敢勾引自己的丈夫,真是下贱坯子。
“如今尹氏当不起秦府主母之责,灼姐儿也还小,母亲命你我二人一力办好二弟的发丧事宜。”
“我会竭尽全力办好,老爷放心。”姚氏竭力忍住自己的高兴劲儿,用较为平静的声音回道,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么的高兴,这不仅仅是办一场丧事的问题,更是意味着秦府以后的掌家权落在了自己手中。
第三日,太夫人张氏收到消息早早领着众人在秦府门前等候。未时一刻,送秦明正尸身的队伍才到秦府。尹氏上前掀开蒙布,见到果真是丈夫的尸身,直接晕倒了。她的丫鬟菊青将她扶回房安置。秦灼看到自己父亲的尸体,不禁悲从中来,她扑上前,在父亲尸身旁边哭得伤心欲绝。太夫人见状,也面露悲戚。“灼姐儿,人死不得复生,不要哭坏了身子,现如今是妥善将人发丧为宜,你爹泉下有知,会保佑你们母子的。”
太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便立即上前搀扶。“小姐节哀,老爷生前是最疼爱你的,他去世了也必定不忍你受苦。你莫要太伤神,哭坏身子,你好好的,老爷才能走得安心啊!”嬷嬷见小姐年幼,多了几分怜惜,发自真心劝说秦灼。随后命丫鬟将秦灼扶到后院休息。
秦府众人,上到太夫人,大老爷、大夫人,所有下辈侄子侄女都到场,所有丫鬟、仆妇、小厮都忙碌起来。姚氏将一众事宜吩咐下去,有条不紊,很快灵堂布置了起来,道场也布置了起来。平时与秦府交好的一些亲朋好友陆续前来悼唁。
太夫人见到自己儿媳妇如此立得起来,心里多了一些痛快。忍了这么多年,终于,秦府属于自己和儿子的,以后万事由自己做主,再也不用隐忍小心了。不枉她当初施了计谋让那二人早早死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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