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禧四百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六,圣寿节。
这段时间倾国的状态越来越萎靡,人也越来越恍惚,凤游与南衣每日看着他如秋日残花一般,慢慢凋落,具是心焦,要知道在此之前倾国在倾城这儿,那可真的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存在,最可怕的是,他们一直都有一股双生胎的默契,倾国会极到位的拿捏倾城的情绪。如今秘密被掀开,众人更多的是感慨倾国的心计,他可能并不多么的睿智,但他是足够了解倾城的,只要他愿意,攻陷倾城只是时间问题。
因着今日要进宫为陛下贺寿,倾国没了去蹲守倾城的机会,出乎他意料的是,原本他以为将又是见不到倾城的一天,被小三小四送回住所的他,却收到了凤游送来的礼服。执墨还特意嘱咐了这是同王爷朝服匹配的款,是王爷叮嘱的。倾国不动声色的给执墨打了赏将人送走。站在殿中看着那玄金色的衣裳,久久不能回神。这个料子倾国再熟悉不过。虽然,他没有资格亲手为倾城更衣,但王府上下一应全由他负责。内务府送来的朝服也必要经过他的手。倾城的朝服上坠的珠宝玉石,都经由他手挑选,而眼前这件是与亲王服一模一样的料子,这东西只能出自内务府的库房,再看看上面熟悉的碧玺珠,倾国可以笃定,这是倾城嘱咐内务府做的,她为什么要这么做?
倾国在原地站了足有半个时辰,忽地走向前扯着那衣服一甩,玄色衣衫在半空中被抖开,腰身以下是蓝色为主,金色为辅绣成的大朵大朵镂空牡丹图样,宽大的腰封上是蓝色暗纹,下面还有一件墨沙流云外氅,倾国的眼里一瞬蓄满了泪,他与倾城是这世上难得的双生子,从小相似的衣衫极多。年少时,他总喜欢牵着她的手,刻意的与她出双入对,后来倾城上了战场,再后来她守边固土,自己身体也抽条似的疯长,他们便很少能再穿上相似的衣服,再后来凤游嫁了进来,王爷与王妃的服制是统一的,自己为隐藏心思,更是不敢将这些小动作摆出来,可今天呢?
倾国坐在椅子上,目光盯着被他扬开的礼服,无数的念头在翻涌,他想了每一种缘由,每一个可能,最后烦躁的站起身,在屋内来回踱步,“说不通,通通都说不通”。良久,倾国跌坐回椅子里,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那衣衫,最后只能无力的敲了敲桌面,“来人,沐浴”。
另一边,凤游身着大红色王妃服饰,还好这外氅是黑色的,掩住了他一点点尴尬,倾城看他的眼神却有点痴迷,凤游的长相过于张扬,配上这红色倒显得格外不羁。倾城看着那修长的脖颈,凸起的喉结,不由得别开眼,凤游啊,勾人而不自知。
南一将行知收拾好,这小家伙穿着前几日楚萧给他买的衣服,脖子上有一圈兔毛,看上去可爱极了,这时楚萧过来领他了,好留时间给南衣收拾。南衣觉得好笑,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,以他的身份根本去不了圣寿节,他今晚只要跟好王爷王妃就可以了。有什么可收拾的,他就一个透明人,楚萧还是将行知领走了,临出门时,还冲他意味深长的笑了,正巧来送衣服的执砚与他们擦肩而过,南衣看着执砚端的砖红色礼服,也顿住了,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。这王府里如今只有他和凤游,这颜色明显不是给正君的,那……南衣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。
执砚端着衣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,“小人见过侧君”。
南衣感觉有一个响雷在脑中炸了,努力的吸了几口气,开口声音还算平缓问道,“这是谁的意思?”毕竟这人是凤游身边的随侍,他还是要问清楚的。
“回侧君,这是王爷与王妃的意思,但王爷还有一句话……”执砚抬头对上南一的眼睛,“王爷说人族的侧君先将就,该补的回灵族再办”。
南衣笑出了声,这个小王爷想一出是一出,明明都事先说好了,这是今天又想到了什么,要整这一场。南衣由着小一小二伺候他更衣,在带上金冠的那一刻,南衣忽然复制心灵。倾城是想南衣最后也是圆满的,在这世上,在帝都认识他的所有人眼中,南衣都是圆满的。
南衣望着镜中的自己,金冠高耸,乌发及腰,暗红色的锦袍上绣着金丝流云,王府侧君也是有品阶的,自己为浮云征战已有十年。却是第一次穿上了流云图样,宽大的黑色腰封,更显身姿挺拔,他是人人艳羡的南衣公子,他是被口口称赞的伴生夫婿,是浮云建国四百余年世家贵族中最特别的一个,如今倾城要让浮云世家大族中每一个知道他,认识他的人都看到他得了名分,有了子嗣,入了族谱。
“今天是好日子,公子别哭”,小一将帕子递给了他,南衣才发现眼中有光闪过。
襄阳王府门前,几辆豪华的马车依次排开,有许多百姓早早的等在那儿,毕竟王爷回京后露面的次数太少了,许多人发现王爷不再上朝,许多人都怀疑陛下收了她的权,更有甚者传言,王爷被陛下软禁了。要不是时不时有人传,见到王爷了,他们都要去告御状。今天,这重要的日子,许多无事的人便来这里闲晃,只为看看王爷一家。
天气凉了,倾城也没了骑马的心思,便钻进了凤游的马车,倾国与南衣一辆,上了车行知便钻进了倾国的怀里。这一刻,倾国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,又笑得极为和煦,将行知抱进了怀里,从一旁的小几上取了点心逗他,没一会儿,便把行知逗得咯咯大笑,倾国看了一眼南衣的穿着,又垂下头,“你也算是活出来了”。
南衣垂眸,“是王爷垂爱,南衣才有今日”。
“是你对她好,陪在她身边二十年,这些便是你应得的”。
南衣不语,如今的身份,他们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了,只能看着倾国逗着行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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