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秋发出一声惊呼,但克拉克却轻轻摇了摇头。
“我很好,瑞秋,别担心,”他用口型表达安慰,“我会想办法让你站起来。”
但瑞秋却在克拉克惊诧的目光中,轻而易举地从禁锢中抽出一条手臂。她的指间夹着一小根铁丝,原本用于捆绑双手的塑料扎带落入酸液当中,很快消融不见。
“你以为我是怎么和哥谭罪犯做斗争的?”
她冲克拉克挤了挤眼,然后飞速将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平台上,但对于瑞秋而言,拽动一名体重接近两百磅的成年男性也实属勉强。
克拉克焦虑地说:“快跑,瑞秋,我自己会想办法的。”
但瑞秋坚决地摇头。想办法?面对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丑,克拉克不会有任何出路。
如果抛下克拉克一人,瑞秋能够为他想到的结局就只有被酸液吞噬。她俯身在吊塔上摸索着用于转向的按钮,小心翼翼地将克拉克推向酸液池的边缘。锁链被放得更低,克拉克侧头躲过飞溅的酸液,继而闷声坠落在地。
好吧,至少摔断一条胳膊,总好过掉进酸液池。
伴随着摔打带来的震动,一部分氪石从克拉克身上掉落下来。他赶在小丑闻声而来之前,用尽全力捏断了链头,然后跌跌撞撞地起身,扶住了一跃而下的瑞秋。
“跑,”克拉克急促地喘息,“出口在西南方向。”他不动神色地替瑞秋挡下两枚子弹,随着氪石辐射的减弱,枪击最多只能在克拉克的皮肤上留下瘀伤。他感到自己断裂的肋骨和手臂正在复原,奔跑引致的肺部刺痛逐渐消退。他不再两腿发软,在瑞秋几近力竭的时候,克拉克紧紧握住她的手。
“克拉克,你怎么——?”
“我曾经当过战地记者,接受过专业的求生训练,”克拉克眨了眨眼,“靠紧我,瑞秋,这会让你跑起来轻松一些。”他用力场托扶着瑞秋的双腿,尽可能减轻奔跑带来的负担。
还有不到一百米,只要克拉克能够逃出仓库,摆脱氪石的影响,他在瞬息之间就能回到布鲁斯身边,证明小丑寄出的影像的虚假。保证布鲁斯不会踏入小丑的陷阱。
五十米。十米。克拉克几乎是侧抱着瑞秋,他心急如焚地纵身一跃,然而,在金属尖锐的摩擦声破空撕裂的同时,克拉克的左肩也撞上了厚达数英寸的钢板。
他在金属墙面上留下了一块鲜明的凹陷,但终究没能冲破从天而降的牢笼。
“非常了不起的行为,肯特主编,”小丑蹦蹦跳跳地从克拉克和瑞秋的视野里冒出来,“我都快流眼泪了。布鲁斯·韦恩,哈维·登特,两位天之骄子,拥有多么勇敢又聪慧的爱人。”他偏过头,有点困惑地打量着钢板上的巨大塌陷。
“非常、非常有趣。”他大笑起来,从怀中摸出一小块氪石,试探性地在克拉克面前比划了一圈。但克拉克只是绷紧下巴,不为所动地与之对峙。他的左手背在身后,谨慎地在光滑的钢面上剥开一道缝隙。克拉克必须,或者说至少得让瑞秋脱险。
各式各样的爆炸物砸向他们,克拉克警惕地将瑞秋护在身后。他或许可以在小丑引爆炸弹的同时,利用爆炸余波,冲开背后的墙面。仅存的力场可以确保瑞秋不会受到爆炸冲击,而克拉克尚有余力替她拦住小丑的追逼。
“现在,我有一个猜想,而我决定用火药来验证它,”小丑笑眯眯地说,“我不是非要你去死,肯特主编。”
烟雾弹率先燃烧起来,黏稠的乳色浓雾飞快地掩去了小丑的踪迹;但此时此刻,这也实在并非克拉克的关注点。他顾不得掩饰,猛地掀开身后的钢板,将瑞秋从那狭窄的缝隙中推开。
“不,克拉克!”瑞秋紧握着克拉克的手,“你会死的!”
克拉克本该习惯性地摇头,一股浓烈的、细密的疼痛骤然在他的身后迸开,像是群鲨的啮咬。氪石粉末伴随着又一次小型爆炸,在狭窄的空间中弥散;紧接着,冰凉的匕首刺进克拉克的后腰。
老天。他会死的。
就好像多年以来,直到此时此刻,克拉克才如此生动地意识到这一点。他会死,会失去和布鲁斯再见的机会;他会无法再守护他的男孩。他会留他一人。
“不,我——”克拉克本能地撕开眼前的阻碍,瑞秋坚持地攥着克拉克被冷汗浸透的手。他们就要逃开了,只需不到半秒钟,克拉克就足以蓄力带着瑞秋离开。但当他迈出下一步,脚下的地面却猝不及防地分崩离析,克拉克跌落下去;而瑞秋就在他身边。
不、不。克拉克用最后一丝气力,将瑞秋托到陷落的地面之上。他的腰背被鲜血彻底濡湿,即便是超人,也无法在漫漫长夜和滔天火光中腾飞如故。
我很抱歉,他想,我很抱歉。布鲁斯。我总是没能遵守约定,我总是力有不逮。我总是——到头来总是欠你……
一簇碳制纤维束住克拉克的腰腹,紧接着是簌簌作响的披风。黑暗呼啸而过,将克拉克包裹其中,也教他不再下坠。克拉克茫然地将前额靠在蝙蝠侠冰凉的前胸盔甲上,这是布鲁斯最好的一次潜伏,就连铭记他的心跳的克拉克,也没预想到黑暗骑士的及时降临。
“没事了,我抓住你了,”有那么一瞬间,布鲁斯甚至放弃了蝙蝠侠的喉音伪装,“看着我,克拉克,别睡。”
然而他的低声安抚被接踵而至的痛呼打断。另一只匕首掷出,刺穿了蝙蝠侠紧抓着瑞秋的手掌,他不得已松弛力道,瑞秋便急骤地滑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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