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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9章

阿蛮虽是个胡女，却也知道，这莫名其妙冒出的“有孕”消息，对黎萤而言，实在是天大的一盆污水。

更何况黎萤的酒家，预备着做的，是烧尾宴的生意，今日席间这些侃侃而谈的书生墨客，全都是她未来的衣食父母。

而自古文人清流，最看重的，便是“清誉”二字。

黎萤与陆循光虽是情投意合，却尚未过三书六礼，她若是有孕，那便是与人淫奔，暗通款曲，是极为令人不齿之事。

她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，当即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，叫道：“你是哪里来的长舌妇，好端端的，来污蔑我姐姐的清白作甚！”

那妇人被阿蛮这一声厉喝，问得呆愣原地，半晌，才回过神来，神色中也带上了几分鄙夷。

“真是狗咬吕洞宾，不识好人心！我好心好意，指点你家姐姐一二，你倒好，不分青红皂白，便冲上来乱咬人？”

阿蛮还要理论，却是如意，悄悄附在黎萤耳边，压低了声音解释：“萤姐姐，这位是油坊掌柜的夫人，她本性不坏，就是口风松了些，夫妻两个倒都是老实本分的，油坊若是同咱们的酒家长期合作，本钱能省下不少。”

黎萤会意，心中又暗暗夸了如意的心思灵巧，这才拉住了阿蛮，示意她不要多言。

她脸上带着个温和的笑容，对那妇人略一点头，疑惑问道：“你是油坊的王夫人吧？这些时日，妹子忙活着酒家开张，本想着登门拜访的，却一直没得着空子。”

那王氏本以为她定要发难，却不想她竟如此平心静气，心头那股无名火顿时少了大半。

“王家姐姐，这京城繁华，诸般规矩，妹子难免有不懂之处，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您指点，可是，『未婚先孕』这好大一顶帽子，妹子我却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啊。”

那王氏今日来主动同她搭话，便是因着自家男人夜里吩咐过，要她多多同黎萤走动着，能拿下酒家用油的单子，再好不过。

如今黎萤提起要登门拜访，话里话外又带上了酒家开张的字眼，更是热络地同她姐妹相称，不管她如何愚钝，也听得出黎萤的话中之意。

乱嚼舌根，不过是一时口舌之快罢了，哪有流进荷包的真金白银快活？那王氏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黎萤平坦的小腹，只见她腰肢纤细，倒是的确不似有孕在身的模样，心中当即便打定了主意。

“黎家妹子莫怪！我也是听说你有孕在身，不日便能风光大嫁，有心恭贺，却不想竟闹出这样大的笑话！若有冒犯之处，还请妹子念在姐姐是个蠢笨粗人的份上，莫要计较！”

这王氏一边致歉，一边不住地在心中暗暗懊恼。

她本意，是想着同黎萤套套近乎，说些恭维的客套话，请她好生照顾自家营生的，却不想，天知道坊间哪个天杀的乱嚼舌头根子，好死不死，怎么胡乱用女子的清誉开玩笑！

她恨不能将舌头咬断了吞将下去，如今之际，唯有祈祷黎萤不是个小肚鸡肠的。

黎萤本也不想为难她，如今见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，倒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。

“谣言止于智者，王家姐姐今日来关照我，本也是好心，我又怎么可能不知好歹？只是，二嫁女未婚先孕，实在是好大一顶帽子，姐姐既知道了真相，可就莫要再传说这些子虚乌有之事了！”

王氏自然连连点头，忙不迭道：“这是自然，自然！妹子你只管放心，若是再有人胡诌白咧，信口开河，我保管第一个上去撕烂了她的嘴！”

黎萤微微一笑——这王氏，倒是的确像如意所说，是个没什么心机与城府的老实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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